*AU設定,反正是個戰爭世界。
03
他從淋浴間出來,拿過毛巾擦乾身子後,看了一眼鏡子中的自己,胡亂將男人留給他的衣服套上。
對目前這個形象沒有什麼印象,頭髮略長,眼睛是鮮紅色的赫眼,跟頭髮顏色一樣都是淺色的。不管這個自己是什麼,大概不是人類。身上有疤,最明顯的一道橫布胸口,就像被劈開胸膛那樣。他伸手順著疤痕撫過一遍,想不起來任何事情。
也沒有勾起任何情緒。
比較重要的是,他意識到自己的飢餓感。男人剛剛提到「肚子餓了」,他的確餓了。一種絞緊胃部的不適感,隱隱蠢動的欲望,驅使他去做點什麼,就像有股力道一直想從體內衝出來,但應該要去做什麼他不清楚。
大吃大喝一頓,之類的。
男人給的衣服剛好合身,他有點意外。走出浴室的時候男人已經回來了,見到他,微微一笑。
「……真不錯呢,還好當初我有留你的衣服下來。」
一邊這麼說,一邊走過來,順手幫他打理衣服,翻好領口,動作輕巧熟練。彷彿已經對他做了很多遍。他注意到男人修長的手指上也刺有刺青,順著手指,設計過的圖案就像個華麗的裝飾。男人留著長指甲,塗成豔麗的紅色。
在一般狀況下應該會覺得突兀,但配上男人全身上下的華麗,似乎那也只是自然而然的一部分。
他莫名有種想握住男人的手的衝動,用力握住手腕,感受那白晰皮膚下的脈博,這股衝動牽動胃裡的飢餓感,一度他真的按捺不住伸出手去,但伸出手的時候男人已經收回手,走離他身側。
「很餓對吧,我們下來吧。」
他剛剛沒能抓住的手,現在主動過來輕巧的拉住他。他有種反過來被制住的感受,那股衝動莫名被壓了回去。
像這樣,被拉著往前走的場景,好像也非常熟悉似的。
他皺起眉頭。
房間在二樓,男人拉著他走過長廊,走下樓梯,一樓的盡頭似乎是廚房,有張長方桌,有流理台,男人示意他在其中一張椅子上坐下。
「現在簡略了一點,畢竟這個據點是最近才搶到手的,資源不多啊。」
從架子上拿下一個杯子,男人倒了杯水,推到他跟前。
一並推給他的,還有二顆白色的藥丸。
「這個先吃了。」
「這是什麼?」他問。
男人似乎有點意外他會提問,沒有直接回答,轉身拉開一旁的冰箱門,背對他翻找著什麼,接著拿出一個鐵盒,推到他跟前。
他感到胃部一陣絞緊,鐵盒的氣息牽動慾望,他不自主吞了口口水。
「這個是肉。抱歉最近能狩獵到的不多,剩下的只有這些了。」
男人朝他微笑。「蓮示君,知道現在這場戰爭吧?」
他沒回話,默默收緊拳頭,這個動作對抑止慾望沒什麼幫助,他感到口乾舌躁。生理上的現象讓他不安,而他對這樣的慾望並不陌生,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。
他需要進食。
遵行本能攝取血肉,他渴望鮮血的甜腥,牙齒將肉撕扯開來時品嚐到的甘甜,與生俱來,深埋體內的強大慾望。
「你受了很重的傷,昏迷了一段時間,剛醒來不久。」
「身體感覺還好嗎?」
除了飢餓以外,他並沒有特別的不適感。但身體依舊叫囂著需要能量,體內彷彿還有某個空缺,本能促使他攝食血肉以填補那個空缺。
男人看著他的表情變化,從頭到尾都是那個溫柔的眼神。他不認為自己有明顯的表現出什麼,但覺得男人彷彿默默的看穿了一切。
修長的手指將水杯再往他的方向推了一點。
「藥是幫助你復原的,接下來不管你去哪裡,記得每二週要回來找我拿藥。」
他以疑惑的眼神看向男人。
「怎麼了?」
他本來以為自己應該是跟這男人很熟識的,或說以這樣的熟識程度,他應該不會單獨行動。但被這麼一問又怔住。為什麼下意識覺得跟這男人很熟識……為什麼下意識覺得,他們好像是同伴?
他以行動代替回答,默默拿起藥,吞了下去。
藥片很苦。
男人看著他皺成一團的臉,被逗笑似的牽起嘴角。「蓮示君,還是跟以前一樣,很單純呢。」
將手肘靠在桌上,以手背撐著下巴,男人看著他進食。
入口的血肉讓他的世界只剩下慾望和滿足,他能感受到體內逐漸蔓延開來的力量,一股陌生而熟悉的熱度。
「吃得太多的話,你要還我喔。」
他沒聽到,或說聽見了但也沒認真聽進去。
「……真的跟以前一樣呢。根本沒在理會別人說什麼吧?」
像是感嘆一般的喃喃自語,隱隱覺得男人彷彿嘆了口氣。
–
回到鏡子前,重新把頭髮梳理一遍,換了個髮型之後,詩重新挑選相應的配飾,一項一項戴上,從戒指、手環到耳環。
都完成後他拿起梳妝台旁的武器,改造過的新型手槍,最近才剛搶到的玩意,他還沒試過趁不趁手,拿起來在手裡轉了一圈,重量比他之前拿過的槍輕,威力或許之後他要試試看。
傳來敲門聲,他淡淡應了聲代替回答。
走進來的女人一身輕飄飄的洋裝,高跟鞋,彷彿當戰爭不存在。窗外陰沉沉的小雨天氣也不存在。
「晚安,詩先生。」
「系璃。」
他微笑。
「車在據點門口了,現在出發的話,應該不會遲到吧。」
「恩。」
系璃深吸了口氣,換了個站姿。他大概能猜得出她要說什麼。
「我剛剛在樓下,看到了蓮君。」
「恩。」
「他……。」
他搶先一步開口:「你覺得他怎麼樣?」
輪到系璃一愣,「什麼怎麼樣?」
「他認得你嗎?」
系璃別開視線,順手撥了撥頭髮。「很難說得出來認得或不認得,那個感覺的確是蓮君,但蓮君從以前就是那樣子啊,不多話,悶葫蘆一個,就算認得他也不會承認的……。」
她換了個語調,看向他的表情變得嚴肅。
「我說詩先生,你真的覺得這樣好嗎?」
他沒有回答那個問題,自顧自繼續剛剛的問句。「那麼你覺得他可能想起來嗎?」
「想起來什麼?」
「我們。」他笑了笑,然後改口強調:「…我。」
「這太瘋狂了,他或許根本不會再是之前的那個四方蓮示……。」
「他是喔。」
他以肯定的語調那麼說,小心翼翼的,慎重的把每個字說出口;就像也想一並說服自己一樣。
「我覺得他總是會想起來的。」
系璃嘆了口氣。「那麼假設真的那樣發展了,之後詩先生期待什麼呢,再跟他回到從前的日子?戰爭前的日子?」
「恩,不知道呢。」他聳聳肩,站起身往門外走。回答的比自己預想的還要快,也還要輕易。
「……只是覺得他想起來的話,事情會比較有趣而已。」
他給了自己一個笑容。
然後就沒再容許自己提起這個話題。
–
TBC